这堵连接天地的墙壁,就像是壁垒般分隔出两个世界。
内世界就是卢器他们所处的世界——「第九重」。
外世界便是那遭受陨石雨摧残的世界,虽说已经过去了千百年,但是科研院那方仍旧无法断定,外世界是否具备人类生存的条件。
因为陨石雨带来的不仅是物理性的摧残,地表坑洼仿佛月球表面,山川河流已经不复存在,主要的是陨石雨携带着无尽宇宙的神秘物质,让外世界变得极为危险,空气中也弥漫着不利于人类呼吸的有害气体。
所以自「九重天庭」创建以来,便没有尝试过外出搜查。
外世界变得十分危险是其中之一。
重中之重,还是因为当时的科研手段,还不足以让人类应对那些经过神秘物质改变的怪物。
越仟带着卢器攀爬这堵墙壁。
说是攀爬,倒不如说是以诡异的角度在行走。
越仟脚下那双靴子名为重力靴,可以自由调节重力,所以能够在这面墙壁上行走。
卢器起初感到好奇与惊讶,经过越仟的介绍,心想以后有钱的话,说不定也能弄双来穿。
越仟看出卢器的想法,笑道:“这双靴子可不便宜。”
卢器认为有个目标价格会更好,“多少?”
越仟想了想,说道:“如果正常交易的话,需要数万天庭币吧。”
天庭币是「九重天庭」流通的货币,面值与旧时代的钱币相同。
卢器疑惑道:“正常交易?”
越仟看了眼卢器,笑道:“难道你以为这种靴子很容易弄到?”
卢器道:“需要什么条件?”
越仟道:“如果你是警备区的人员的话,想要弄双重力靴会很容易。因为为了容易逮捕罪犯,警备员都会获得官府发放的重力靴,就是能力会有偏差而已。”
卢器沉默了很长时间,开口说道:“你似乎对警备区很了解。”
越仟不置可否笑道:“那是当然,我可是通缉犯喔,不熟知警备区的话,可没法逃脱警备区的追捕。”
卢器看着越仟的眼睛,双眼微眯,虽然知道这席话不怎么可信,但是对方不愿明说,他也不便多问,毕竟双方的关系,目前也是迷迷糊糊。
越仟忽然说道:“到了!”
卢器愣了愣神,顺着越仟的目光朝身下望去,此处竟是有道可容纳两人并排行走的通道,不过看洞口边缘的痕迹,这处通道恐怕并非刻意留下来的,更像是遭受到某种强烈攻击的洞穿。
通道没有光源,内里漆黑,时不时有阴冷的寒风呼啸而出。
越仟带着卢器走入通道,重力靴的能力关闭,卢器也不需要越仟继续抱着了。虽说他现在身躯幼小,体重很轻,越仟单臂抱着他,他也顺势坐在越仟的小臂上。可是内在的灵魂毕竟是二十多岁的人,难免会心生羞耻感。
但是这也是没办法的事……
唉!
早些长大吧。
卢器决定见识过「世界尽头」后,回去要好好锻炼这副羸弱的身躯。
卢器思索之际,越仟从衣袍内取出拳头大小的金属球,表面有着些许纹路,轻摁纹路中心的按钮,金属球居然亮起亮光,照亮黑暗。
卢器满是惊奇的看着越仟手里的金属球,“这又是什么工具?”
越仟很满意卢器现在这副求知欲慢慢的模样,心想可比以前那副有些暮气沉沉的样子好很多,“这是光亮球,正如它的名字,是用于照明的用具,不过,其实它还有另外的用途……你想知道吗?”
越仟挑眉,有种快来问我呀,问我,我就告诉你的欠揍模样。
卢器思想片刻,猜疑道:“不会是炸弹吧?”
越仟有种卖关子却被无情拆穿的沮丧,接着惊讶道:“难道你以前见过?”
卢器用种看白痴的目光看着越仟,面无表情道:“怎么可能见过。”
「第九重」可是出了名的「穷」,上界普及的用具,说不定到了「第九重」就成了新颖的东西,这就是最底重与上界最显著的差距。而且因为「第九重」是曾经用于关押罪犯的地方,所以上界的居民对「第九重」的居民,有种天然的疏远与嫌弃。
不过,「第九重」虽然「穷」,但并非全是穷人。
有些人或是说有些集团的经济能力,说不定比之上界那些富商还要富有。
越仟笑了笑,不在这个话题上继续下去,有光亮球照亮,这条漆黑的通道也就没有那么恐怖了,不过卢器有些惊讶它的厚度,起码有五米之内的厚度。
两人来到另一端的出口,强烈的风吹拂过来。
越仟身上的衣袍猎猎作响,兜帽吹落,露出那张刚毅有沧桑的面容,双眸瞭望远处,也不知是在思念着什么,其内有着惆怅与果决。
卢器身体幼小,强风中险些被吹飞,好在抓住越仟的衣角,双脚稳固地面抵御风势,遮耳长发被狂风拉扯,头皮生疼。风势有所减弱,卢器方才能够好好睁开眼睛,看着眼前的光景,蓦然双眼睁大,眼瞳微缩,似乎看到某些令人惊奇的画面。
灰沉沉的云雾弥漫在虚空之中,时有声响低沉的雷电闪过。鹅毛般轻飘飘的雪片被风吹得七零八落、慌不择路,仿佛要引发暴风雪似的。
繁密的雪片被风吹到眼前,卢器下意识闭上眼睛,手臂挡在面前,可突然发现除了风吹过来以外,并未感受到雪片刮过的那种寒冷。
卢器有些防备的慢慢睁开眼睛,手臂缓缓放下,确认没有危险,方才直视前方,蓦然发现那些被风吹过来的雪片,似乎受到透明墙壁阻挡,堆积在不过手臂长短的前方虚空,而且他发现这些雪居然不是白色,而是灰色。
卢器充满好奇与惊讶, 抬头看向越仟,等待一个解释。
越仟却是忽然说道:“要来了!”
卢器当下愣神,扭头看向前方,堆积的雪片不知是融化了还是被风吹散,那片浓郁的灰色云雾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存在,扩散的速度很不正常,而且里面的东西也要冲出云雾,向着他们这边冲来。
吼!
那东西终于突破了云雾,显露出恐怖的狰狞。
卢器被惊吓住,看向那头浑身遍布金属般光泽的鳞片,头生牛角,背生双翼,张口咆哮的古怪怪物。那头怪物似乎已然看到了他们,原本往上冲撞的趋势骤然减缓,倏然朝他们这边冲击。赤红色的双眸,已经锁定了卢器与越仟。
『电能光束枪开始充能』
电子机械式的声音忽然传播。
卢器不明所以。
越仟看着那头迅速接近的怪物,嘴角微微咧开。
『充能进度……50%』
『充能进度……80%』
『充能进度……90%』
『充能进度……100%』
利落且中气十足的女人声音传播此间,“发射!”
顿然,有道暗青色光束从上方疾射而出,虚空震荡,浓郁云层似乎都在这股强大的能量中溃散。不仅如此,那道光束速度极快,那头怪物来不及反应,就已经被光束洞穿,连带其下方的云层也出现了深邃的孔洞。
光束来得快,去得也快。
那头怪物已经没有了生命迹象,从高空坠入云海,或许会花较长的时间,才会被摔得粉身碎骨。
这一切发生的太快,卢器还未从见到那头怪物的震惊中清醒过来,转眼就被那道光束轰杀,心里不停念叨发生了什么,刚刚发生了什么……
越仟开口说道:“看到了么?”
卢器闻言,愣了愣神,抬头看向越仟,道:“看什么?”
越仟看向卢器的眼睛,笑道:“这个新世界的残酷与力量。”
卢器思考越仟说得这句话,许久后他似乎有了答案,却又似乎没有。他收回视线,默不作声,突然往前走出一步,脚尖已经到达洞口的边缘,再往前走就会掉下去。
他现在只要探出头就可看到下方无尽云海,往上看的话,或许也能够看到可以发射出那般强大能量的武器。
可是他并没有如此。
他只是站在洞口边缘,瞭望远处,风变得温柔了些。他眯了眯眼睛。
越仟忽然说道:“这层壁垒外面,还有层名为「绝对防御(Absolute defense)」的屏障,它可以保证「九重天庭」不会遭受刚刚那种怪物的突然袭击。不过你若是掉下去,依旧是会摔得粉身碎骨。”
他回头看了眼通道,轻声道:“说起来,这条通道的形成是在「绝对防御」还未开发之前,因为疏于防范,被那种怪物有机可乘,为此,那日可是死了不少人。”
卢器心想原来如此。
同时也为那些被怪物杀死的人默哀。
越仟问道:“你做出决断了吗?”
卢器道:“或许有了决断吧。”
越仟笑道:“那便好。”
卢器回头看着越仟,问道:“为什么?”
越仟问道:“什么为什么?”
卢器认真说道:“你我之间的关系应该还未熟到这种地步,顶多有层恩人与报恩者的关系。我不认为这种关系能有多坚固,也并不能够让你对我这么好,不仅可以提供我能去上界的通道,还带我来见识「世界尽头」,让我知晓这个世界并非表面上那般安逸。所谓「天不会掉馅饼」,又有「事出反常必有妖」,我可不认为你做这些是无私奉献。”
越仟没有因为卢器的话而感到恼怒,反而看待卢器的眸光,隐约有种欣赏与欣慰,想了想,笑道:“如果我就是那种无私奉献的人呢?”
卢器看着越仟许久,随即面无表情说道:“你看着不像。”
越仟嘴角微抽,“你这小鬼说得话真让人不满呢。”
随后他席地而坐,笑道:“不过,你这小鬼能够在「第九重」活下来也不是不无道理的,而且如果没有我的干涉,说不定未来会在「第九重」闯出一片天地,毕竟你懂得很多生存的道理。这在我小时候可是很罕见的事情,那时你几乎可以称之为天才了。”
卢器淡然说道:“我可没有那种雄心壮志,只要安稳度日就行。”
越仟看着卢器的眼睛,双眼微眯,意味深长道:“我可不那么认为。”
卢器默然。
如果在没见识到刚刚那副场面,恐怕他真的会像刚刚自己所说的那句话般生活下去,可是那副光束洞穿怪物的画面,似乎化作种子般,栽种在心田,生根发芽,茁壮成长。
越仟似乎想到什么,忽然问道:“你想知道刚刚解决那头怪物的武器是什么吗?”
卢器很有兴趣,“是什么?”
越仟笑道:“你去上界就会明白。”
卢器不满道:“你还不如不问。”
接着问道:“你就这么希望我去上界吗?”
越仟沉默少许,忽然说道:“我应该跟你说过我以前也是「第九重」的居民吧。”
卢器想了想,意外发现越仟确实是有说过,只不过不太明显易懂。他点了点头。
越仟怅然说道:“当初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,可不懂那么些什么大道理,只懂得拳头硬就是道理,凭借那股狠劲与强健的体魄,当时在「第九重」也算是混得开,但也招惹了很多人,为此给家人带来不少麻烦……”
说到此处,越仟似乎想起不好的回忆,脸色变得难看起来,稍有缓和才接着说道:“我能够去往上界是因为接触到我的老师,他看中我的天赋与体魄,希望我能够跟他去上界学习。我答应了。”
卢器有注意越仟说到家人时,那股几乎充斥眼眸的暴戾,显然当时应该是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。不过越仟不愿说,卢器也不会去问。揭人伤疤的事情,卢器不会做。
不过,后面的话,也并不能作为越仟的答复。
越仟看出卢器的犹豫,叹道:“你这小鬼真难说服啊,要是这种机会给别的小鬼,恐怕高兴得都会跳起来。不过这也正是我欣赏你的原因,不会轻信他人,也不会将自己的命运交给别人手里。”
越仟郑重说道:“不过这次你完全可以相信我,我不会谋害你什么。我只是想做一件认为很伟大的事情。”
卢器问道:“多么伟大?”
越仟认真道:“改变你的命运。”
卢器眼眸微微睁大,看着越仟那认真的眼神,脑袋空白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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